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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等车的时候,听人说大叔去世了。尽管早就知道大叔卧床两年且神志不清,但突然听到这个噩耗,还是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悲怆。
和前面的《老叔》一样,大叔和我们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他和《老叔》中的老叔倒是一门亲戚,大叔是韩家的大女婿,老叔是韩家的小女婿。
在劣作《沿着浑河向东行》中,桑梓哥哥说了一点桑梓家来东北的历史,其中收留且帮助桑梓家祖上在沈阳落脚的好人当中,就有大叔一家。后来母亲成了大叔的干姐姐,家叔和大叔也成了同学,两家的关系也就越走越近。
我是非常敬重大叔的。家叔说,当年我们那个村子有两个人考上了大学,其中就有大叔一位。因为大叔是家里的老大,他要帮助父母养大三个弟弟三个妹妹,所以就无怨无悔地留了下来。那个和大叔一起考上大学的人也因为和大叔一样的原因没能去读大学,后来他们俩一个当上了公社(现在的乡或者街道)的党委书记,一个当上了大队(村)书记。
应该在1981年左右,我考上了沈阳师范学校。那时候大叔还是我们大队的一把手。因为学校领导当着我和大叔的面说桑梓哥哥是个可以接他班的“好苗子”,所以我就放弃了当老师的机会,义无反顾地还乡“炼红心”去了。遗憾的是,大叔下来了,下来的原因和我们的惯性想法截然不同,大叔不会行贿,不会溜须拍马,因为他有个1950年就入党的老母亲。
大叔有两个儿子,老大是我的同学,我给老大当了5年的班长。因为长辈和同窗的关系,我们虽不走动,但只要有机会见面,心里总是很温暖。大叔的二儿子三十几岁就因公去世了,遇难时很惨,据说那时候大叔的心脏病很厉害,但他仍然顽强地挺过来了,并且和大婶一道帮助二儿媳养大了两个孙子。
后来有人分析说,大叔身体之所以一天天好起来,跟他的豁达和爱好有关系。有一次去师哥那里,见到一纸箱叠得规规距距的宣纸,师哥说,那是他新接的装裱生意,是一部小楷写成的《红楼梦》。我很震撼,就好奇地寻找落款,看到的结果当然更让我震撼了。除了写一笔好字,大叔钓鱼也是绝对专业的,除了装备专业、技术专业,就连花费的力气也很“专业”,为钓鱼出门几百里地对他来说很正常。但有一点是很多人难以做到的,大叔无论写的字还是钓的鱼他都没卖一分钱。这是因为,大叔很清高,很有境界的清高!那种清高与生俱来顽冥不化,别人只懂皮毛,却学之不去!
家父逝世8年后的一天,大叔接电话的时候突然摔倒,然后就开始卧床不起了。我的同学把他接离了我们那个小区,从那天开始,就鲜有大叔的消息了。他留了很多遗憾给我……
“永念难消释,孤怀痛自嗟。雨深秋寂莫,愁引病增加。咽绝风前思,昏蒙眼上花。空王应念我,穷子正迷家。”这是我的“老师”南唐后主李煜的一首诗,一直想用在怀念家父的某篇小文上的。既然没去送大叔最后一程、没给大叔烧过纸钱,就把这首诗送给他吧,也只有他才能读懂。
父亲虽很和善,但在交朋友上很挑剔的。他等这个兄弟等了十年,今天,老人家终于不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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